第 23 章 殷緋—煙草

殷緋—煙草

店主耷拉着的眼皮終于完全睜開了,似乎在仔細打量着殷緋。

殷緋知道他不信任自己。

殷緋道:“老板,我是遇上點急事,你不信的話,我把學生證給你看。”

老板想了想,伸手過來。

殷緋當即把學生證拿給他,他看了兩眼,把她的信息記了下來。

殷緋問他:“不用把學生證押在這嗎?”

老板笑了一聲,說:“要是你出了事,我怎麽說得清。”

說罷,他拿出紙條,給殷緋寫了幾個地址和香煙牌子,讓她記下來,說收到了再過來聯系他。

紙條上的幾個地址都是西河市,西河和雁江算是一條水,但是比雁江小不少,坐大巴過去大概七八個小時。

今天已經是周六晚上了,她怕這錢拖着夜長夢多,幹脆一咬牙,決定今晚就去。

當晚,她留了張字條給媽媽,說她明天打工換班,得去一整天。

交代完之後,殷緋背着書包直接去客運站,剛好買上了夜班車。

*

夜晚的客運站沒多少人,她買了票之後進去,看見幾個司機坐站在車頭那抽煙。

殷緋把票遞給司機,然後上車。

車并沒有坐滿,只有一半人,而且絕大部分都是男人。

早上車的每個人占了一個空排,她一邊觀望一邊往後走,企圖找個合适點的位置。

可能是她看起來格格不入,她感覺不少人在看她。

最後,殷緋找了個靠近後門的位置坐下來,心想着方便下車。

車上倒是很安靜,過了一會兒發車之後,燈就陸陸續續地暗了下來。

她抱着書包,沒敢睡,也沒敢玩手機,望着窗外發呆。

旁邊坐着的是個拎着公文包的瘦削男人,一直在玩手機。

殷緋坐過去的時候男人有些驚奇,問她:“第一次坐夜車?”

她看了他一眼,敷衍地應了一聲。

男人沒說話,接着玩手機。

過了一會兒,車上大部分人基本都睡着了,車廂內響起幾聲呼嚕聲。

那男人終于按滅了自己的手機,殷緋從玻璃裏看見,他轉過頭來看着自己。

片刻後,他碰了一下殷緋的胳膊,她轉過去,男人壓低了聲音問她:“多少錢一晚?”

她皺起眉,為了确認,問他:“什麽?”

他道:“你夜車,多少錢一晚?”

殷緋深呼吸了一口,盡量壓下她的惱火,低聲道:“滾蛋。”

男人似乎大覺冒犯,故意露出一種鄙夷的眼神來反擊她。

似乎在說,來都來了,立什麽牌坊。

殷緋過去盯着他,沒說話,手摸進書包裏,拿出一把水果刀。

男人僵了一下,張嘴似乎還想在說什麽的瞬間,殷緋拔開刀鞘。

男人吓得低聲呼喊,身體彈開,驚動了周圍睡覺的旅客。

她掃了一眼周圍,接着從書包裏拿出一個蘋果問他:“你吃蘋果嗎?”

他伸長了手把座位上公文包夠過去,挪到了另一個空位上。

周圍又重新安靜下來,她把蘋果和水果刀重新放回書包裏,靠回座椅上。

殷緋其實并沒有真的捅他一刀的勇氣,要是他真敢做什麽,她會大聲呼救報警。

但不可否認的是,在拿刀吓退他的一瞬間,她獲得一種隐秘的快樂。

就像她狐假虎威吓走了小混混,獲得了化妝品店的工作的時候。

這到底是什麽魔法呢?

*

第二天淩晨,她到了西河。

在客運站下車的時候,天剛剛亮,一線金紅色的光線從雲層之中升起,略帶冷意的空氣微微刺激着鼻腔。

煙酒店老板給她寫的地址都很偏僻,小店都開在沒有什麽人的市場或者巷子裏。

殷緋身上一共一千塊,是她借來的,再加上自己的存款。

她全部都用來買煙了,只給自己留了一張回去的車票錢。

在西河跑完的時候已經下午,來不及休息,她直接買了回來的車票。

還剩一點時間,她在路邊找了一個網吧,進去坐了一會兒,終于有機會查一查倒賣煙草是怎麽回事。

在網頁上一搜,出來的基本都是倒賣煙草被抓獲的報道。

她原以為這是和倒賣土豆一樣是低買高賣,耗點人力的事。

現在才驚覺,原來這是個犯法的事兒,怪不得。

她看得很仔細,被抓獲的人基本都是在客運站檢查行李的時候。

殷緋隔着書包摸了摸裏面四方形的小盒棱角,本身其實她并沒有帶很多錢,所以數量其實是不多的,遠遠不夠那些報道裏的數額。

事到如今,也沒什麽退路。

時間差不多,她啃了兩個面包,向客運站走去。

白天客運站的人比晚上多,安全檢查也不像昨天晚上那樣松散,她捏着手裏的礦泉水走過去的時候,心裏一直砰砰直跳。

不算熱的天,殷緋手心裏出了一層汗,排到她的時候,檢查的人問她有沒有其他行李。

她說沒有,就一個書包,他便揮揮手讓她過去了。

車在下午一點出發,晚上八點到了雁江,她從客運站直接去了煙酒店。

殷緋把書包拉鏈拉開,讓老板看裏面的東西,老板喲了一聲,似乎很驚訝,問:“這是你昨天收來的嗎?”

她點頭,說:“昨晚連夜坐夜班車去了。”

老板把所有煙都買下來了,說:“你這個小姑娘挺厲害的,以後再有,還可以拿過來賣。”

她拿了錢出門。

這一趟賺了兩百多,煙酒行的老板說,要是不怕的話,再跑遠一點,差價可以更大。

他像上次那樣,給她寫了一幾個地址和價目,拿給她看,确實如他所說,有幾個外省的地址差價是這次的一倍還多。

于是等了一星期,周五下午一放學,她直接坐上了火車。

這次不僅背了書包,還有一個行李袋。

找這幾個地址不難,張着嘴裏一路問過去,每個地址只買幾條,也不算引人注目。

最後把這所有的點都跑了一遍,行李袋和書包都裝滿了。

火車的安檢比巴士要嚴格的多。

只是幸好她上的站點都不是大站點,管理也松散,周六的晚上,她順利回到了雁江。

一回生,二回熟,她提着煙去找老板,終于湊夠了兩千。

原來賺錢這麽容易。

這再幹下去,說不定做大做強了。

趁着這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的興奮勁兒,她給阿明打了個電話,問他:“我湊夠兩千塊了,可不可以現在還錢?”

阿明把電話捂着問了一句,魏哥應該就在他旁邊,片刻後說讓她過去。

他們還是在皇庭,她去的時候也是一回生二回熟,完全沒有了上次的緊張情緒。

包廂還是在604,她推開門走進去。

這次的人沒有上回多,魏哥見了她,挑了挑眉,“喲”了一聲。

她從書包裏翻出來準備好的信封和一條煙,遞給魏哥,道:“一點心意,謝謝魏哥幫我。”

魏哥抽了一口煙,看着這信封裏的兩千塊和一條煙,慢悠悠地開口道:“你現在不在燒烤攤幹了?”

她點頭。

魏哥又道:“陳豪那小子跟我說,你狐假虎威,幫你一個同學解了圍。”

她幹笑了兩聲,沒說話。

魏哥接着道:“解圍之後,你就去同學親戚那打工了?”

她點頭,魏哥指了指那兩千塊,問道:“怎麽湊的?“

她道:“找親戚朋友借的。”

阿明在旁邊道:“你實話實說就行。”

魏哥的目光看向煙:“這煙,在雁江不好買吧。”

殷緋心裏有些打鼓,魏哥不知道怎麽查的,知道了徐曉曉和老板娘的關系,似乎也知道她在做什麽。

行動被掌握的感覺讓人非常不自在,仿佛有一雙眼睛随時盯着你。

她頓了頓,還是說了實話。

魏哥接着問她:“去了幾次,路程多遠,利潤如何?”

她說了個大概,魏哥問:“你一個小姑娘,跑這麽遠不害怕?”

她說:“兵來将擋呗。”

魏哥彈了彈煙灰,道:“你跑兩次,拿回來五十多條,賺了七百塊,本金一千二,你說我拿十萬塊出來,能賺多少?”

她想了想,道:“說那應該也能賺七八萬的吧。”

殷緋突然福至心靈,問:“魏哥,你是不是想做這個?”

這話問得比較直白,但是魏哥已經知道她做過,倒也不怕她再去舉報他違法了,于是點點頭。

鬼使神差,殷緋問他:“那能不能帶上我?”

魏哥問:“你年紀輕輕,還在上學,能給我們有什麽作用?”

她想了想,說:“魏哥,我在路上抽時間查了一下倒賣煙草的新聞,包括那些數額和被抓的情況,怎麽判的,我都記得。”

魏哥看起來有些驚訝,她接着道:“而且我不容易被發現,可以去提前踩點路線。”

阿明皺眉,正要說不妥,魏哥缺似乎被她的話逗笑了。

他鼓了兩下掌,眼睛裏露出欣賞,道:“小殷,我果然看你有膽色。”

他把杯子裏的酒喝完,說:“你真要跟着我混?”

她點點頭,魏哥道:“我這個人規矩不多,只有兩條,第一,我手下的人,遇到事要上,第二,不能背叛兄弟。”

殷緋後背出了一層熱汗,心髒狂跳,整個人十分緊張。

她又不是傻子,知道這不是什麽好事,但她又知道,這是一個機會。

魏哥一旦開始做這個,為了擠走那些個人“背包客”,肯定會有更低的價格,更頻繁的供貨。

她如果不跟他們做,那自己幹肯定是沒有機會了。

機不可失,失不再來,殷緋真不想再在缺錢的時候無能狂怒了。

她深呼吸一口氣,點頭,說:“魏哥,我跟你們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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