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瑜航—被綁
他們等到早上十一點,住店的客人陸續退房,沒見殷緋出來。
姜羚推斷:“首先,殷緋應該想不到我們會通宵等她,第二,她之前說,她不是一個會一整天呆在酒店的人。所以如果她要出門,這個時間應該已經是最晚的時間了。”
介于昨天直接打聽被拒絕,這回他們換了個辦法。
姜羚去前臺,裝模做樣地說自己是殷緋的表妹,給前臺看了他們的合照,又問前臺道,有沒有收拾到一個充電器。
如果前臺說沒動過裏面的東西,說明殷緋沒走,如果說沒收拾到,說明殷緋已經出門了。
過了會兒,姜羚帶回有用信息,殷緋退房了。
她提前了行程。
這個小鎮地點比較偏,只有一個火車站,班次不多,最早的去高鐵站的時間是十二點。
他和姜羚對視一眼,立刻打車回酒店,收拾了東西直奔火車站。
他路上問姜羚,如果殷緋不坐火車去高鐵站怎麽辦,她可以選擇包車,或者幹脆留在小鎮,換一家酒店。
姜羚氣喘籲籲地回答,直覺。
她見過殷緋手機屏保上的圖片,是大雪的高原。
*
他和姜羚一路狂奔,終于在最後一秒上了火車。
歇了兩分鐘,開始從車廂後面往前走。
他們一邊走一邊看着左右兩邊的乘客,連衛生間都開門确認過。
走到第五節車廂的時候,他們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。
殷緋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,戴着墨鏡,正看着窗外。
姜羚拉着他走過去,坐在殷緋對面。
她一言不發,盯着殷緋看。
殷緋不為所動,眼睛藏在墨鏡背後,不知道是在看窗外,還是在看姜羚。
過了半天,她拿下墨鏡,有點無奈地笑了一下,問姜羚:“你們來幹什麽?”
姜羚問:“你昨天,為什麽把我們丢在那,一言不發地跑了?”
殷緋說:“有事。”
姜羚刨根究底,殷緋說:“聽說那邊初雪了,趕着去看。”
姜羚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,她顯然有點怪罪殷緋,但也沒發脾氣,只是語氣不善地叫殷緋把收款碼給她,說要還她錢。
殷緋看了她一會兒,笑起來,說:“不用還了。”
姜羚問:“什麽意思。“
殷緋道:“只收現金。”
她和他們一路同行的時候确實也只用現金。
姜羚盯着殷緋,說好,又問殷緋去哪裏,下了火車找地方取現金給她。
殷緋風輕雲淡地笑了笑,沒說話。
他們面對面坐着,姜羚好像和殷緋生悶氣,氣氛很尴尬。
到了高鐵站,殷緋沒下車。
他和姜羚的坐票只買到這裏。
姜羚和李瑜航對視一眼,拉着他硬是也沒下車。
再買票已經來不及了,他倆等着乘務員過來補站票,這站上的人多,整個車廂都坐滿了。
他們不知殷緋何時下車,不敢去別的車廂找座位,只能站在車廂連接處。
姜羚坐在行李箱上,她手指劈裏啪啦打字。
過了一會兒,她小聲對李瑜航道:“你也找關系,問問那個失蹤案。”
李瑜航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,照做了。
直覺是一種潛意識的判斷,尤其是當人長期浸泡在某種知識裏。
這東西有時候很致命,因為你希望它不是真的。
到晚上十點,列車已經開了十個小時,火車搖搖晃晃地停下,殷緋突然拿了行李。
他和姜羚立馬跳起來跟着她,但殷緋并沒有下車,而是順着車廂往前走,換了軟卧。
軟卧車廂更加擁擠,他和姜羚正不知窩在哪兒比較好,殷緋就朝他們招了招手。
姜羚還站在原地,他先一步扯着姜羚過去了。
殷緋往裏面挪了挪,拍拍床板,說:“坐吧。”
他倆很拘謹地坐在床鋪上,殷緋又給他倆分零食。
他和姜羚其實早就餓了,姜羚看着那包鹵鴨翅咽口水,為了虛無缥缈的尊嚴堅持。
殷緋伸手撕開,舉到她面前,語帶笑意,說:“難道要我請你吃?”
姜羚一把拿過來,一張嘴咬下一大半。
晚上燈暗了,小小的一個卧鋪,殷緋提議輪流睡一會兒。
睡前他們去洗手臺,殷緋挽起袖子,姜羚突然問殷緋:“你手上怎麽了。”
李瑜航看見殷緋手臂上有幾道淤青,還有幾條疤痕。
殷緋愣了一下,說:“漂流的時候磕在石頭上了。”
看起來不像,他和姜羚都不相信,但沒再問。
在黑暗的包廂裏,呼嚕聲和磨牙聲此起彼伏,李瑜航坐在床尾玩手機,姜羚和殷緋已經睡着了。
他又點開那個失蹤案,警校同學那裏并沒有打探到什麽最新的消息。
他突然想起,殷緋如果是雁江本地人,她讀高中的時候他們正讀初中。
既然她做了主播,應該在同學圈子裏小有名氣。
李瑜航找了當年的學長學姐打聽,殷緋竟然和他們是一個學校的。
他把這些消息轉發給姜羚。
據回憶,她高一高二平平無奇,似乎家境也不怎麽好。
後來好像突然之間改善了不少,打扮起來了之後,不少男生追她。
但她脾氣挺差,當時校外有一群社會青年,她經常和他們混在一處。
姜羚感受到手機振動,醒過來。
李瑜航指了指手機,比了個噤聲的手勢,讓她自己看。
姜羚看完沒什麽反應,在手機上發消息給他:“還真是她。”
他無語:“你早認識?”
姜羚:“你還記不記得,我初中見義勇為,還被記了一過。”
當時姜羚說自己看見一個女生正在被一群男生圍着,讓她交錢,她沖上去打了一架。
後來被老師抓住的時候,那個女生已經跑了。
她不知道那女生叫什麽,但是因為那個女生漂亮得很有特點,所以記住了她的長相。
這屬實過于巧合。
姜羚在手機上繼續打字:“你覺得唐銘失蹤和她有關系嗎?丈夫失蹤,她一個人出來旅游,而且行為可疑。我打聽到的消息說,警方本來想找殷緋了解情況,但是沒聯系到人。”
李瑜航頓時明白,這或許就是她只用現金,不加聯系方式的原因。
他問姜羚:“你想把她的消息告訴警方?”
他的心髒開始加速跳動。
這節小小的車廂裏,氣氛一下就變了,仿佛他和姜羚是便衣警察,殷緋就是那個逃犯。
姜羚想了一會兒,搖搖頭。
他的緊張換了一個方向,他在想,要是殷緋真的跟這件事有關,他們算不算窩藏。
他想了半天,他又冷靜下來。
沒有實際證據,一切都是他們猜測,退一萬步,他們要是沒學校和家裏的關系,能知道些什麽?本來也不該他們管的事。
火車在黑暗的荒野上穿行。
他發了幾個小時的呆,殷緋和姜羚他們醒過來,讓他去睡。
他有點不放心,給姜羚發消息,問她:“你準不準備和殷緋說你上學時候認識她。”
姜羚回不,她說:“殷緋估計早不記得了。”
他依舊不放心,交待姜羚一有事就叫醒他。
他再醒過來的時候,已經快到傍晚了,車已經快到站,他們已經洗漱完畢,姜羚甚至用殷緋的化妝品化了妝。
他有點詫異,姜羚說殷緋的口紅色號都好看,她想試試。
他們又讨論起來,他聽不懂,坐在旁邊查目的地的酒店。
他和姜羚跟到這裏,錢包已經彈盡糧絕了,預計最多再過兩天,就必須得回家。
終點站也是一個小鎮,這裏甚至沒有酒店,只有那種很古老的賓館,僅有的一個銀行已經下班。
不想拖延還錢,他們決定去找還開着門的商店換現金。
殷緋說她先回賓館休息,他們擔心殷緋又跑了,于是姜羚說自己也有點累了,留在賓館和殷緋呆在一起。
這地方的店都很小,有的老板疑心他們詐騙,跑了好幾個小時還差幾百。
他就是在這個時候知道唐銘的死亡信息的。
這信息是姜羚發給他的,拐了幾道彎才被她打聽到,說已經确認了唐銘的死亡,沒有具體情況,但應該是被人殺害的,現在家屬正在找他老婆。
他當時出了一層冷汗,失蹤和被謀殺不是一碼事,想到殷緋還和姜羚呆在一起,他立刻給姜羚發信息。
他問:“在幹嘛?”
姜羚回:“和殷緋一起敷面膜。”
他道:“千萬別輕舉妄動,有什麽事要說等我回去。”
姜羚說過了一會兒才回複他,問:“你覺得殷緋是犯罪嫌疑人嗎?”
他說:“我下不了結論。”
姜羚又說:“我懷疑殷緋被她的丈夫家暴過。”
這時候不方便繼續讨論,他只能讓姜羚注意安全。
李瑜航回到賓館的時候,他們正在看電視,殷緋神色自然。
他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,掩飾他的緊張,把錢拿給殷緋,又問:“今天還有安排嗎?晚上要不要去吃燒烤?”
殷緋說:“這小鎮的河邊好像有一個地方可以看螢火蟲,我想吃完晚飯去。”
她把網友拍的螢火蟲的圖片拿給他們看,問:“你們要去嗎”
他們點頭。
吃完晚飯,他們走了快一個小時,走到河邊。
她對着圖片開始尋找螢火蟲所在之地,河邊除了幾個空置廢棄,急求出租的廠房,沒有別的建築參照,很不好找。
找了一會兒,殷緋從包裏拿出飲料分給他們,他那瓶沒喝完的礦泉水也被她帶了出來。
殷緋丢給他,說:“我看你只喝了一點,別浪費。”
他接過來喝了一口,說謝謝。
殷緋提議在河邊坐一會兒,天再暗一點可能會好找一些,他們坐在河岸的草地上。
再醒來的時候,眼前不是河流,而是一片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