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朝政震動詭谲生變,人心惶惶,隐約中彷佛有看不見的陰霾雷雲沉沉籠罩在長安上空……
大理寺最近忙得不可開交,氛圍緊繃,曹照照反而成了最閑的那一個人,被所有人“勸留”在李府專責照顧李衡
看着傷勢痊愈速度飛快的李衡,日日夜夜打着養傷的名義,實則在書齋不斷處理公務,不斷發出一道又一道的指令,曹照照抱着盒點心坐在書齋一角,邊吃邊覺得有點悶
“那個……大人,我也能幫上什麽忙吧?”她忍不住舉手發言
她好歹是大理寺一員司直,又是直接參予這三個環環相扣的案件,可偏生李衡只讓她乖乖兒在自己跟前待着,不只班不讓她上,就連門都不讓她出了
李衡從一卷要緊文書上擡起頭,嚴肅的眉宇猶蹙,在看見她愀然不樂的模樣時,不由心下一軟,擱下筆後朝她伸手——
“來”
她眼睛一亮,忙把吃空了的點心盒往旁邊花幾一放,急匆匆地來到他面前“嗳!”
他大手一拉,驀然将她帶入了自己懷裏,摁着她坐在大腿上“讓我抱一會兒”
她正臉紅心跳,下一瞬就被他寬大溫暖的臂彎緊緊環抱住,嗅聞着他陽剛醇厚幹淨的男子體氣,心髒怦怦怦地跳得更急更快了……
李大人您最近好會撩啊!
不過她也感覺得到他的疲倦和依戀,便心軟地柔順依偎在他懷中,當他的女友牌行動電源
她心疼地拍撫着他線條繃緊的堅硬肌肉,片刻後感覺到他緩緩放松了些許“你也別太累了,該睡還是要睡的,嗯?”
“我知道”他嗓音低沉而眷戀
“嘴上說知道,你昨晚有睡超過兩個時辰嗎?”她懷疑地問
“……不記得了”他語氣有一絲心虛,柔聲保證“別擔心,我有養足精神”
“你再這樣熬夜,我今晚就搬去你房間跟你睡,盯着你!”她沖口而出
李衡一滞,曹照照卻清晰地聽見他胸肌底下的心髒擂動如鼓……忍不住噗地笑了起來,揶揄調戲地擡眼——
“害羞了?緊張了?怕我今晚對你心懷不軌上下其手嗎?”
他心神一蕩,勉強維持冷靜,只緋紅的雙耳出賣了他“莫淘氣”
“誰淘氣了?我很認真的”她一個勁兒側首瞅着他笑,小手還色膽包天地開始在他胸膛繞圈圈打轉兒
他猛地抓住了她闖禍放火的小手“照照——”
下一秒,她突然感覺到自己底下坐着的某個……突然迅速膨脹硬邦起來……硌人得緊……
身為護理師的曹照照立刻就會意他這是——
盡管當護理師的時候看多了,但這是她喜歡、迷戀的心愛男人的……咳,她還是情不自禁地害羞了,吞了口口水,有點騎虎難下……
“我還是先下來……”她挪動小就想逃離“案發現場”
可才一動,就覺那……越發勃發火熱強硬……她明顯地可以感受、描繪出有多大……咳咳咳
一百八十幾公分高穿衣顯瘦卻胸肌月複肌可觀的李衡,原來“本錢”真的很粗……
——曹照照你這打住!打住!
“別動!”他附在她頸項粉耳旁,嗓音粗嗄性感難耐,環抱住她的長臂肌肉繃得更糾結僵硬了“你,先別動……”
好似……拼命在克制自己……
“我……”
“讓我……緩緩”
“喔”曹照照也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撩出火來了,不敢再亂動,默默僵在原地,感覺到他胸膛劇烈起伏,極力壓抑……
那個,她也不想兩人的洞房花燭夜今天就在書齋內上演了,所以還是控制一點的好
不知過了多久,他才慢慢平息下來,靠在她小巧的肩頭上,沙啞苦笑“——是我失态了”
如李衡這樣自幼飽讀四書五經和君子教育的名門貴公子,向來端方守禮自持,坐懷不亂,可自遇上了曹照照後,他的防線一一潰敗……
他這才明白,原來過去清冷倨傲矜貴,不過是尚未碰見這個叫自己唯一心動的女郎罷了
“……你好點了嗎?”懷裏軟軟香香的小女郎問
他舒了口氣,溫柔小心地将她從自己腿上抱扶了下來“我果然還是太高估自己的克制力了”
“因為我太有魅力了嘛!”她耍貧嘴,說完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“好不要臉啊我哈哈哈哈哈”
李衡看着她仰天長笑,不自禁修眉俊眸跟着笑意盎然了起來
此生得她,何其有幸?
數日後,聖人抱病臨朝,因朝中已隐隐有廢太子的聲浪而起,且再說駱王雖行事不慎,有與民争利、違反唐律之過;然,和太子暗地打造兵器意圖謀反罪嫌相比,駱王此案,不過是區區小惡罷了
更有官員聯名上奏,懇請聖人看在駱王素來處事低調謹小慎微的份上,請容禦史臺詳細調查無誤,再行裁奪
且駱王貴為皇子之尊,禁于駱王府中,由金吾衛或羽林衛擇一看管即可,皇城十六衛戍守聖人為首要之務,莫因此事而分釋兵力,以防後患不測
聖人陰郁良久,終是準了衆卿所請允,令金吾衛回歸皇城戍衛,僅留羽林衛圍禁駱王府
在此同時,蜀王實乃遭關內道節度使盧麟陷害的說法和種種證據,也由兵部侍郎和禦史臺阮禦史在朝堂之上呈奏,兵部侍郎更提出慶州刺史可為證,盧麟和大理寺卿李衡曾在前次小湯村一案中閉門密謀……
而後李衡前腳回京不久,盧麟後腳就宣稱運送上京的銅鐵礦車被半途山匪劫去,還指稱是由蜀王藩地府兵喬裝所做
種種機緣巧合,令人不得不生疑
況大理寺卿李衡又銜太子少師,向來和太子交好,為避嫌之故,更該暫停大理寺卿一職,改由大理寺少卿接手此種種要案
聖人聞此大怒,痛斥兵部侍郎和阮禦史居心不良,陷害忠臣……可就在此時,急報又至——
——被圍在長安蜀王府中等待調查的蜀王和年僅四歲的王世子,竟于府中不翼而飛!
蜀王妃則是血書上告,蜀王和王世子前晚被大批黑衣人擄走,亂中落下一只東宮令牌,此事定然和太子有關!
聖人得此奏報震怒不已,命金吾衛和左骁衛帶兵一一将太子門人和屬官捉拿入獄
可太子東宮六衛中有四衛不知所蹤……
消息一出,皇後當即病倒
聖人龍辇至清寧宮殿外,終究沒有落辇,又複回了紫宸殿
翌日早朝,傷愈後的李衡也上朝了,英俊清瘦一身紫袍,手持笏板,和面色或凝重或惶憂的百官一同進殿
聖人看着憔悴蠟黃許多,端坐在龍椅上,神色陰沉威嚴
昔日見李衡當會慰問有加,可此際只是眼神流露出懷疑與疏離,對李衡道:“李卿今日上朝,可也是為太子說情的?”
這話聽着意涵甚深,若說是為太子說情,便是太子同夥,若并非為太子說情,那麽他這個太子少師也是見風轉舵、刻薄淡漠之人……
文武百官均是下意識住了呼吸,或不安或忐忑或興奮或意味深長地盯着李衡
“回聖人的話,”李衡淡定沉靜,恭敬上前膝跪持笏禀道:“臣為大唐、為陛下臣子,受命忝掌大理寺卿,今日自然是奉皇命前來向聖人禀報胡餅案、行僵案、剝皮案經調查後的詳細真相”
此言一出,百官面面相觑……
眼下太子涉嫌謀逆,蜀王失蹤,駱王遭禁,東宮四衛潛逃伺機而動……樁樁件件,哪一樣不比那三件案子嚴重和要緊?
況且剝皮案兇手落網,縱使殺人動機可疑,可目前看來所有蛛絲馬跡都指向太子謀逆,李衡這是想另辟蹊徑,為太子洗白?
聖人也不耐煩地沉下臉“今日朝中有多少大事待議——”
裴大将軍也忍不住嘆了口氣,對李衡使了個勸阻的眼神
李衡淡淡一笑,依然膝跪不起“請聖人容臣半炷香辰光禀明即可,衡,萬不敢耽誤聖人和百官議事”
刑部司徒尚書明知不合适,終究還是出列持笏求情道:“還請聖人應允,許李寺卿手中證據,可解聖人和臣等疑慮”
羅侍郎也裝模作樣地持笏道:“禀聖人,微臣雖與李寺卿政見不和,卻也想知道,李大人養傷期間究竟還查出了什麽?或者只是為了替太子轉移注意,故而拿舊案來糊弄滿朝文武?”
羅侍郎原被罰閉門思過三個月,卻因吏部主管官員的任免與考核,此番因太子門下六部官員多有遭拘提下獄者,其中吏部尚書和太子關系影影綽綽,也讓聖人一怒之下命其閉府自省……所以和太子無涉的羅侍郎,自然又被拎回了朝
素來看不慣羅侍郎的官員怒目而視,掩不住鄙夷
此人現下是看太子失勢,李衡遭聖人遷怒厭棄,所以以為可以趁機打落水狗來了?
“羅侍郎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臭嘴吧!”武官中有人看不過眼,粗豪地哼了聲
“你——”
聖人一拍龍椅扶手,“都給朕住口!吵吵鬧鬧,你們眼裏可還有朕這個皇帝?”
“聖人息怒!臣等該死!”文武百官剎那間全數跪地請罪
聖人眼神陰沉“李衡,你說!不過朕要提醒你,如果你和太子打着同樣的念頭,想蒙混欺瞞朕,仗着朕的善念就無法無天……朕不懼廢太子之舉會在史書上留下一筆,也就不懼當朝誅殺罪臣動搖世家根基!”
這話太過誅心,百官十有七八臉色煞白,身軀發顫……
“臣,明白”李衡恭恭敬敬磕了個頭
裴大将軍注意到,饒是沉穩內斂如李寺卿,在這一瞬伏于地的雙手也有一絲隐隐泛白……
李府
曹照照坐在荷花池上的水榭內,對着李衡出門上朝前叮咛廚娘做的一整席豐富朝食湯餅點心,卻是緊張到半點也吃不下
她望着從曙光乍現漸漸明亮晴朗的天空……那個方向,是高聳威嚴巍峨的大明宮
“主母,您不用擔心”清涼随侍在她身邊,低聲安慰道:“府內有李氏部曲守着,無論哪方敵軍,是萬萬攻不進來的”
她心神不寧,也沒注意到清涼剛剛喚了自己什麽稱謂,只依稀聽見了後半句,“……我不擔心這府裏,也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”
“阿郎必能逢兇化吉、大功告成的”
“除了雪飛和炎海以外,他身邊可還有人随扈着?”她還是坐不住,站起來焦躁地踱步“聖人現在這樣……況且局勢不明,十六衛裏也不知有多少是真正值得相信的,這個時候大人的處境可是比我危險一千倍,李氏部曲能進宮嗎?”
“按唐律宮規,自然是不能夠的”
她緊張得都想咬指甲了,只得努力克制住,忍不住又重複問了一次“大人身邊的護衛可足夠?”
“您放心,雪飛哥和炎海哥武功出神入化,縱遭千軍萬馬圍困,亦能護阿郎安然抽身”清涼咧嘴一笑,對兩位哥哥可是信心滿滿
“真的?”
“隴西李氏千年世家,自有倚仗”
曹照照聽了心總算安了一半,可剩下的一半,在未見到李衡平安歸來前,是沒法真正安心的
而此時,有大軍殺氣騰騰地貫穿外城的明德門,皇城的朱雀門,直逼銜接大明宮城的承天門而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