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2 章 鶴鬼2

鶴鬼2

翌日一早,宣旨大監帶着東極王女不日啓程入京的消息,辭行離了天幕城,急匆匆地回去帝都安慰皇帝不安的心去了。

到了日子,與父親依依惜別後,風儀與穹靈并列而立。

畫符時,風儀囑咐道:“此去碧血山靈氣充沛,咱們還能肆意揮霍靈力,等去了落金誠,人煙稠密,靈氣稀疏,就要仔細着點了,免得不小心氣血淤滞,便是不死,落個殘廢也夠受的了。”

像是聽到笑話,穹靈邊畫符,邊展顏一笑,道:“風儀放心,車到山前必有路。”

說得風儀更加垂頭喪氣了,她早就車到山前船到橋頭了,若非今日便能到碧血山,她定要問他再借靈力了。但看穹靈成竹在胸,也不知他有什麽法子。

符成,二人眨眼便到了白恒此前提及的碧血山竊語湖畔。

竊語湖是碧血山上青岚宗宗門所在地,重重宮殿圍湖而建,朝夕之間,霧霭山岚流動,仙氣撩人。往日裏,立在山巅俯望,紅楓灼灼重沓不盡,間或青石裸露,紅青相對,又有飛湍入幽碧,畫面美不勝收。輕風吹過,楓葉飄灑,湖水喧豗不絕于耳,更勝铮铮神音,滌蕩身心。

今日的竊語湖狼狽至極,宮殿盡毀,紅楓倒地,只有飛瀑如昨,殘垣斷壁上留着火燒的痕跡,寒風過去,灰燼漫天飄蕩。斷肢殘骸已被附近山頭的宗門掩埋,但仍有鮮血浸染的山土,山土只寂靜無聲,不為所動,只默默看着許多屍/體橫躺。

白恒早已候着二人,他錦袍外又裹着一層披風,同輕裝上陣的二人組相比,有一種弱不禁風的嬌弱感。

他自個兒似乎也意識到了,擡眼望了一下暖洋洋的日頭,将披風解了下來,随手一扔,挂在一顆短脖子樹杈上。

三人話不多說,只風儀同白恒略略寒暄兩句,便各自查探各自的了。

穹靈一手托出一股浩蕩靈力,散入竊語湖畔方圓十裏,之後一個人立在湖畔一處亭子的柱子旁,曬着太陽,悠哉游哉地閉目養神起來。

風儀不似穹靈那般法力強勁,只好辛勞一些,一人左跑跑右逛逛,上蹿下跳,撿一片鐵片,拾一塊琉璃,不過都是些法寶破碎後的殘留,排不上用場,撿了仍,扔了撿,最後也沒什麽收獲。

折騰半晌,摸不出什麽頭緒,倒累的個人仰馬翻。

從前在靈秀山的時候,因常年挨凍受餓,她瘦弱的似一片柳樹葉,風一吹就飄呀飄呀飄的,王府裏養了個把月,漸漸豐腴起來,方才的一通爬上爬下東摸西看,着實累的夠嗆,太陽一出來,額頭鼻尖上蒙了一層細密的汗珠,精英似玉,臉頰被日光一照泛出粉色,更有無限可愛。

穹靈瞧着,臉上不自覺地堆上笑意,是甜絲絲的笑意。

“別找了,累的什麽似的。兇手出手狠辣,沒留下多少痕跡。”穹靈好整以暇地說道:“有破綻也被清理了。”

顯然後面半句話意有所指,白恒坐鎮白芷城,方圓十數個城鎮包括山頭,悉數歸其管轄,這話怎麽說都讓人誤會是在罵他。

覺得自己被針對,白恒亦不甘示弱地睨視着他:“這位公子何意?山頭清理工作是旁邊的流霞宗做的,你若懷疑,盡可以去流霞宗訪查,莫要在這裏陰陽怪氣,含血噴人。”

穹靈則很悠閑地嗤笑道:“你急什麽?”

風儀知曉兩人互相報有敵意,一旦放到一起就會像鬥雞一樣,嘴巴上怎麽都要鬥上幾個回合,若不及時分開,恐怕就有動手的風險。

于是她打斷兩人對話,從中調停道:“兩位請平心靜氣些,我們先來整合一下各自的發現。”

穹靈從藍小花裏掏出一塊帕子,輕輕一甩,帕子聽話地飄到了風儀跟前。

很自然地接過帕子,她胡亂在臉上一抹,又唰的一下,仍回給了穹靈。穹靈不知為何沒去接,這一下竟仍在了他腦袋上,他卻不甚在意,而是淡然地笑着捏起帕子疊好,又放回了藍小花裏。

風儀:“穹靈,你先說。”

穹靈不忙不忙地又從藍小花裏取出一顆山楂,提步到風儀前,壓着眉頭,眼中劃過森冷地寒意,将山楂放到她的手心,神情嚴肅地小聲低估了幾句話。

“當真?”風儀不敢置信。

不知他在打什麽啞謎,白恒嘲弄地嗤笑一聲,雖然很輕微,但風儀立刻捕捉到了,她太忙了,既要查案,又要防止鬥雞私相鬥毆,驟然聽到穹靈言笑不茍的話語,很是擔憂有什麽大妖大怪,偏偏又聽到白恒的嘲笑,臉色都變了。她問道:“你笑什麽?”

白恒莊重的臉色陡然一抖,他看到他們兩人有來有往的動作心中本就不爽,又聽風儀沒好氣地問他話,登時難受委屈起來:“好笑便笑了。”

風儀不客氣地道:“好,現在你說,你有什麽發現。”

經寒風一吹,白恒臉色有些發青,扭頭撿起适才脫下的披風,重又穿上身,尖酸刻薄地道:“我凡夫俗子,哪裏比得上那位仁兄。”

聽着這明顯賭氣的答案,風儀并不慣着他,查案呢,而且是幫他這個一地的父母官,他有什麽可矯情的。

“什麽貢獻都沒有,有臉笑?!”

白恒:“……”

穹靈:“……”心中好笑:原來她生起氣來,是這樣跋扈。

風儀沒好氣地繼續問:“最近的屠殺發生在何時何地?”

被罵後,白恒一臉怔愣,似乎突然明白過來,這是自己封地的案子,他怎麽如此孩子氣,沒有一點風度,倒似慣會撒潑的市井小民一般無理,遂撓了撓後腦勺道:“三個月前,正是此地。雖是初秋,但山上天氣寒冷,不比酷暑夏日屍/身容易腐壞,能很快被人察覺。”

穹靈問道:“幸存的人現在在哪?”

白恒道:“那人僥幸活命後,聽說立刻去了落金城,至于他人如今在何方,我便也不能确知了。”

這便是所有線索都斷了的意思,三人之間一片沉默。

片刻後,風儀看向穹靈,肅然道:“你跟我來,我有事情問你。”

話落,她沿着湖岸背着正午的日頭,往北行去百丈,穹靈晃蕩着步子跟在後頭,還不忘回頭向白恒擠眉弄眼,根本就是在挑釁和炫耀,氣得白恒兩眼亂翻。

湖水清澈,初冬的暖陽灑在湖面,湖水在微微風中,蕩起白燦燦的星光一樣的銀色亮點,青碧寒寒,一望無際。

“你熟悉的氣息,是人是鬼?”

穹靈輕笑着搖頭,調子懶洋洋地說道:“是神。”兩個字尾音綿長,曲調彎彎,不知什麽意思。

“神?下到人間殺人?這事兒也太奇怪了。”風儀覺得這事太危言聳聽,完全沒有道理,神與人厮殺,簡直就是一方對另一方的碾壓式屠殺了。

按照從白恒處得到的消息,被稱作鶴鬼的東西專門屠殺修士。若他為神,嗜好是沒有規律地随意殺人,他們在這裏還查個什麽勁兒,他們幹脆向各處修士送上消息,束手就擒,獻上性命,說不定能讨個痛快死法,直接扭斷脖子最好。

“神不可信,但确實存在過。”穹靈神色正經:“兩千年前,人神恩怨越發不可調和,爆發大戰,就我所知,神族似乎死傷殆盡。”

穹靈神情淡淡,語氣侃侃,似乎很有把握地說道:“所以,現在說不好他是什麽東西了,以前确實是神明。不過,我想應該不會再發生這種屠人滿門的事了。”

風儀:“為何?”她不知道他從哪裏推算出來的結論,只是他語氣甚篤,不容人質疑。

側身望向波光粼粼得湖面,穹靈的眸子裏已然沒了近日裏的溫順,已不知不覺換上了深沉幽暗的厲色,他陰郁地哼笑一聲才答:“還不确定,等等看罷。”

風儀:“等?”

“來了。”

一陣靈力攪動,現出一須發蒼蒼的老人家,青衫素衣,道骨仙風地笑問:“在下流霞宗序葳,請問是哪位道友召喚?”

“序葳道長,在下穹靈。”他搭着話,迎了過去。

雙方互報姓名身份,客套一會兒,便切入正題。當然穹靈的身份是臨時胡謅的,他總不能拿兩千年前的名號說事,那不得吓死人。

三個月前,序葳前往青岚宗做客,不曾想迎接他的是滿地血污,一夕之間,青岚宗從上到下百十人口喪命,連個全屍都沒有。

青岚宗與流霞宗隔山相望,是近鄰,但血案發生時,流霞宗無一人察覺。序葳心裏立刻有了推論,他一邊掩埋死者,一邊希冀奇跡發生,終于在竊語湖邊翻找到了一名落水幸存的小弟子。

幸存小弟子那日與幾位師兄泛舟游湖,他之所以能活命,賴的是師兄們舍命誘敵,好讓他有機會潛入湖底躲過殺戮。

這名弟子是碧血山數起屠門血案唯一的目擊證人,他口中的戰況并不能用激烈來描述,是單方面的屠戮,那鶴鬼狠厲殘忍,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,人就已經被殺了。

序葳道長擡眼望了一下白恒,欲言又止。

“道長不妨直說。”白恒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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