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即刻着內務府趕制,自然叫你妥帖出席。”嗣音也淡淡這般回一句,再不知說什麽。
倒是舒寧落落大方,雲淡風輕說些這幾日的趣事,也問嗣音好不好,不多久夜色漸漸深濃,該是嗣音回去的時候了。
兩人并肩走到宮門口,嗣音回頭說一句:“你回去吧,雖是暑天,夜裏風也涼。”
舒寧又一屈膝行禮,算是答應了。
見這光景,嗣音心裏的嘆是旁人聽不見的,随即悵然回身欲離,舒寧卻忽然道:“姐姐那日的話于臣妾是醍醐灌頂,如今心境全開豁然開朗,也明白該如何在這深宮裏生存下去。臣妾會記得姐姐的話,争我該有的,也請姐姐記着,這是您教臣妾的。”
嗣音渾身打顫,駐足不能前行,但身後的人已轉身回去,仿若無事地消失在承乾宮門外。
“主子,您怎麽了?”谷雨輕聲地喚嗣音,瞧她蒼白的臉色,心裏一陣陣地不安。天知道她的主子有多堅強,又有多脆弱。
但嗣音不過須臾便凝回神思,深吸一口氣後,只道:“沒事,回符望閣吧。”上轎的那幾步走得極穩,再沒有回頭。
那一日後,皇帝齋戒三日直至烏太後祭辰,宮內風平浪靜,無事。
祭辰圓滿而順利,如人所料,烏太後生前最鐘愛的幼子,如今的安南大将軍晏珅終究沒有出現。衆人皆知皇帝給胞弟下了死令要他扶持江南農耕,只是沒想到這麽重要的日子也不讓他回京上一炷香,不禁唏噓帝王的薄情寡意。
而此不過是其一,衆人料到定康郡王不會抵京,卻萬萬沒料到才從宗人府出來不久過了幾天好日子的老六和老九,又一次被圈入宗人府,而此番入罪的緣由,僅僅因為他們在烏太後祭辰上肆意歡笑、大不敬。
這一日嗣音去坤寧宮回禀祭辰善後的各項事宜,軟轎行了半程忽停下,從德立在窗邊對主子道:“前頭淑太妃的步辇要過來,奴才想還是給太後娘娘讓道的好。”
嗣音則道:“落轎,我豈能見了不行禮。”不論如何,梁氏的太妃之尊皇帝并沒有剝奪,嗣音身為妃嫔,當以孝為先。
于是帶了谷雨從德立在路邊,果然不久過來一乘步辇,淑太妃軟軟地坐在其上似閉目養神,若非身邊宮女提醒,她尚不知有人候在路邊。
“臣妾符望閣梁嗣音參見太妃娘娘,萬福金安。”嗣音恭恭敬敬地行禮。
淑太妃顯然愣了愣,但認出嗣音後,面上卻露出一副“果然是你”的神情,她憔悴的臉上掙紮出幾分驕傲,只道:“梁婕妤免禮。”
嗣音款款起身,擡眸瞧梁氏,猶記得她在中秋宴上的盛氣淩人,而如今幾番沉浮後雖然仍有傲氣存留,但畢竟年事已高顯然精神體力都不濟,那眉宇間的哀傷和眼眸裏的恨,讓人看着心酸。
淑太妃也細細瞧了嗣音,這孩子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,也清楚她是當今皇帝最鐘愛的女人,自然最最在意的,是她的姓氏。
“哀家年輕的時候不如你好看,梁家的女孩兒果然一代比一代強,可惜你還只是個婕妤,要多久才能與哀家比肩?”淑太妃冷笑着說,招一招手,“過來,叫我仔細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