嗣音給谷雨遞了眼色,一邊與他閑話,一邊等來了谷雨的荷包,繼而親手遞給李福道:“公公辛苦了,裏頭一些散碎銀子公公拿去宮外吃茶用,但這件事我這裏是斷不能替家父接受的,也請公公三思才好,我不是說了麽,來日方長。”
李福先謝了賞,又客套幾句見嗣音态度堅決,便應允絕不擅自行動。好容易将他打發,吉兒祥兒便要擺飯,嗣音忙了大半天哪有胃口,懶懶不思飲食只說上樓去休息。
谷雨本以為主子在閣樓,端了瓜果上來卻見嗣音在二樓的琴前坐着發呆,便笑問:“主子想什麽呢?公主瞧見了又會說‘您既然那麽想父皇,做什麽有老惹他生氣。’”
嗣音聞言笑了,如今每日與淑慎鬥嘴,已成了在這沉悶的皇宮裏最大的樂事。
“我在想武寶林呢,眼看着李福這樣巴結我,她那裏卻清清落落……”然話未完,李從德急急忙忙跑上來道,“古昭儀急召主子前去,好像武寶林不大好。”
嗣音的手本撫在琴弦上,情急之下一鈎指,硬生生勒出一道血痕。
這一回承乾宮裏不再擠滿了人,顯然礙着宮裏臨近幾件大事的忌諱,古曦芳并沒有把消息散播出去,之所以找嗣音來,也只因她能勸得住舒寧。
“突然就發癫了,将小滿又揉又掐,湯藥灑了滿床又不肯叫人給換衣裳,若是旁人本宮也就叫宮女們将她治住,可她那麽虛弱還在小月子裏,如何使得呢?”古曦芳臉色都變了,一見嗣音便說,“本宮真真是沒有法子了,她若再這樣我只能交付皇後娘娘來管,情願領罪也不要害她一條性命。”
嗣音除了勸幾句,還能說什麽,匆匆來到舒寧的寝殿,果然滿屋狼藉,小滿縮在一邊哭泣,明明受了委屈,卻舍不得離開舒寧半步。
“好小滿,寶林有你是福氣,你趕緊去換了衣裳處理傷口,這裏有我。”嗣音心疼不已,便叫谷雨帶她走。
谷雨眼見床上那個目光呆滞披頭散發的武舒寧,實在不肯放心,經嗣音再三催促,方和小滿離去。
“好妹妹,你怎麽了?”嗣音一步步走近舒寧,因見她沒有反常舉動,便坐到床邊,更伸手拂開她擋在眼前的散發,那張瘦得雙眼凹陷的臉,真真叫人又怕又疼。
“姐姐,我的孩子沒有了?孩子沒有了……”這幾日來,舒寧頭一遭哭出聲。
嗣音倒松了口氣,将她擁入懷裏哄:“哭吧,你哭吧,哭出來就好了。太醫說你還年輕呢,一切都會好起來,以後你還會有孩子的。”
“會嗎?真的會嗎?”舒寧掙紮開,眼淚糊了一臉,呆呆地看着嗣音道,“可是姐姐不知道嗎?皇上這麽久以來幾乎沒有臨幸過哪位娘娘妃嫔,鐘粹宮裏那三個天天盼天天盼,可只怕皇上連她們的姓名都記不得了。我随着昭儀娘娘住了那麽久,皇上來過承乾宮幾回呀?姐姐啊……這就是當初你叫我和你一起留下來要過的日子嗎?我受不了,我受不了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