彥琛正色道:“此行定諸多波折,朕要你以一個宮女的心态看待所有的事,對你亦是一次歷練。”
嗣音垂手而立,并不太明白皇帝的話,但問:“臣妾不懂什麽叫一個宮女的心态?”
“先告訴朕,對于十四弟的種種你是如何想的?”彥琛道。
“定康郡王他……”嗣音沉靜地看着皇帝,慢慢道:“臣妾覺得他不是個壞人。”
“緣何。”彥琛坐下來将嗣音拉在身邊,面色平和道,“他可不止一次欺負于你,你卻說這樣的話?”
嗣音心無雜念,只是單純地回答皇帝的問話,“郡王他做的那些事并非沖着臣妾而來,他是沖着皇上罷,所以臣妾并不計較。此外他再有什麽心思臣妾也不知道,臣妾只要明白自己的心便是了。”
彥琛笑:“這話若叫別人聽去,只覺得是在讨好朕。”
“所以皇上也這麽想?”
“有那麽幾分。”
嗣音聞言不急不惱,嬌柔一笑以彼之道還治彼身,“臣妾也有幾分。”
彥琛驀然一怔,待明白她的意思竟失笑,搖頭嘆道:“便是寵得你如此放肆。”
“臣妾正經說話呢。”嗣音說罷,蹲下身子将雙手置于彥琛膝頭,斂笑緩言,“娘娘昨夜囑托臣妾許多事,更有一句話要臣妾在适時的時候與您說,此刻皇上既告訴臣妾南下真正的緣由,臣妾認為沒必要等那個‘适時’。娘娘要臣妾跟皇上說,‘晏珅他是您的兄弟。’”
自上而下看嗣音,她濃密的睫毛如扇覆蓋着明眸,那句話自她口中說出,已不全是容瀾的意境。
“這樣最好。”彥琛伸手撫過她的發鬓,那細膩柔滑之感萦繞指尖,他道,“朕方才說要你以一個宮女的心态來看待所有事,就是不想在那所謂的‘适時’聽你說出這句話,你懂麽?”
嗣音擡眸,靜了半日方微微點頭。
彥琛再道:“那日在角樓你與朕說天下是百姓的,朕一直記着。”嗣音心底忽地無比柔軟,緩緩底下螓首俯于他的膝頭,此刻說什麽都嫌多餘,她只想靜靜地聽他的心。
誰都會有倦怠的時刻,彥琛多希望時間永遠停止在這一瞬,佳人在側,歲月靜好,夫複何求?
之後的日子嗣音便以繪竹的身份侍候在皇帝身側,但方永祿和絡梅均是知趣之人,故而常常只有兩人在銮辇之內。
一路行來,或賞山川河流之美,或讀古籍詩書之韻,再或玩笑嬉鬧,竟如尋常人家夫婦,十分美滿。
嗣音閑時常遠目四周景致,在她看來便是一草一木都要刻畫下她這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,所謂知足常樂,惜福便是知足吧。
只是這樣的辰光總飛逝無痕,不知不覺江南就在眼前,三月初十聖駕抵金陵府,嗣音才于行宮收拾自己的東西,絡梅便來告訴他皇帝即刻要出行,請嗣音準備一起随駕。
“皇上要去哪裏?”
絡梅臉色不霁,“金陵牢獄。”
嗣音懵然喃喃:“這麽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