彥琛一笑,“政治聯姻是很殘酷的事,嗣音,如果朕說朕不想犧牲泓昀一輩子的幸福,你會不會覺得朕這個皇帝很沒用?”
嗣音暖暖地一笑,搖頭,寫下“您是好父親。”
“是啊,朕多慮了。”彥琛的語氣透着疲倦,他伸手撸過嗣音柔軟細膩的額發,低聲道,“他的幸福早就被朕剝奪了,不是嗎?”
嗣音一時不明白,可再看彥琛的眼睛,竟從心裏透出幾絲惶恐,難道……
“富有天下如何呢?”彥琛笑,“朕只有看着你笑才會覺得做一個皇帝真好,因為朕是皇帝,所以不會讓別人帶走你。”
嗣音的心發顫,為什麽這樣的話,叫從骨子裏透出惶恐和不安?
“老十四也好,泓昀……也好。”
“皇……咳咳咳……”嗣音又咳嗽,咳得滿面通紅眼淚直流。
彥琛卻沒有去拍哄她,一直等她靜下來,看她帶着嬌喘擡起雙眸,看她那雙無論何時都清澈的眼睛。
嗣音伸出手,在彥琛的掌心寫下:“妾從不負君。”,随即再忍不住眼淚,泣不成聲。
他們倆毫無預兆地直接轉入這個逃避了許久的話題,竟是誰也沒在心裏有準備,可嗣音這五個字分量之重,是彥琛無論如何都不會去質疑的。
“朕信你,一直都信你。”
風過,抽起了樹梢的嫩芽,一瞬間綠意漫過禦花園的每個角落,花香從水面上來,帶着暖暖的濕氣,滋潤了人心。
嗣音靜靜地靠在彥琛身上,方才那一瞬的不安已漸漸退散,他那一句“朕信你,一直都信你。”的分量之重,也是容不得她去質疑。可莫名地心裏像是堵了什麽,因找不到緣故,所以久久不能釋懷。
兩人靜坐片刻後,彥琛怕嗣音着涼,便着方永祿将她送回符望閣,臨別時嗣音才想起來告訴皇帝,淑慎主動要求回符望閣住,自己已問皇後娘娘讨得允許,說淑慎叫她覺得很窩心。
這本就是彥琛的目的,如是自然歡喜,卻道:“明日給泓昀選妃,你也來吧。”
嗣音一愣,可見皇帝的神情似乎并不希望她拒絕,于是點點頭,即便心裏不喜歡也頭一回勉強了自己。也許她是想成全彥琛什麽,只是說不上來。
好在有淑慎,傍晚她下了書房從坤寧宮那裏請了安回來,嗣音讓谷雨給她做了好些愛吃的,聽淑慎說叨書房裏的事,到底将那份不安壓下去。自然如今只是壓下去,并非消散。
翌日皇帝下朝的辰光,坤寧宮的小太監來請嗣音,因是選妃的大喜事,她着了錦茜紅折枝堆花的長衫,底下是藕色曳地襦裙,挑了鏡花绫的披帛搭在臂上,反绾了青絲,鬓邊一朵絹制簪花是淑慎贈的。
衆人眼裏的梁嗣音僅在過年時那一身吉服是鮮亮明媚的,平日不過穿青綠色藕色蜜色等素淡的衣裳,像今日這般模樣,着實叫人眼前一亮。
待她到達坤寧宮時,容瀾、李子怡也着實為之驚豔,李子怡自然不會奉承去,只是容瀾誇了句,“這樣打扮才好,瞧着也精神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