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 章 全真青松道

第二章全真青松道

飛雪雖已停,積雪卻難化。

今天真是個很特別的日子,風雪無阻,路上的行人和馬車越來越多,都不約而同的趕往夜來客棧。

楊孤鴻依舊坐着喝着他的酒,虎威镖局的四大護衛和其他兄弟也都已經離開了桌面,站在上官全身後,一場惡鬥在所難免。

上官全注視着黑風雙怪,毫無懼色。

他自然早聽聞過黑風雙怪的武功和手段,但作為镖頭,本就是在刀口上混日子的,随時要準備犧牲。

他知道這次很可能身首異處,但無法逃避。

胖老怪喃喃的道:“你們是要自己交出楊門十三劍的劍譜還是要我們動手取呢?我勸你們雙手奉上,以免傷了和氣。”

黑風雙怪如此狂妄,絲毫不将虎威镖局的十幾位兄弟放在眼裏。在他們看來,這些人全部只是釘板上的肉,任他們宰割的。

上官全憤憤地道:“自古以來,你見過押镖的有雙手捧着镖送給狗賊的嗎?镖師理應為護镖而亡,镖在人在,镖失人亡!”

瘦怪道:“既然如此,我就成群你們!”

話未說完,人已閃出,上官全身後同伴一起湧出,揮刀向黑風雙怪直砍。

卻沒有一刀碰上黑風雙怪,只聽得“砰砰”數聲,那些人先後中掌連人帶刀紛紛落地。

上官全見情況危機,急忙抽出‘鳳雲刀’準備迎擊。

突然從門口沖進一位白須老道高呼:“住手!”

聽其語音蒼勁有利,便知此人內功修為極高,上官全趕忙收手,黑風雙怪也知此人非比尋常,也收手未敢輕動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白須老道,見此人一身青色長袍,頭戴道觀,雙目炯炯有神。

白須老道不慌不忙的走到上官全面前輕聲道:“小兄弟,可有傷到你?”

上官全拱手施禮道:“多謝前輩關心,晚輩并無大礙!”

白須老道轉過身注視着黑風雙怪,冷冷的道:“兩位便是江湖上無惡不作的‘黑風雙怪’?”

胖怪道:“沒想到老前輩也知道我們‘黑風雙怪’的這點微名,真是三生有幸。未敢請教前輩高姓大名?”

白須老道并不作答,只是提問:“兩位不在黑風山居住,卻千裏迢迢跑江南來,不知所為何事?”

瘦怪道:“我們兄弟兩人已經三年未出黑風山,此次只是來江南游覽一番,适應一下江湖新氣氛。”

白須老道冷笑一聲:“兩位好有雅興!好一個游覽一番,只是微微的游覽,所到之地卻是雞犬不留。”

胖怪道:“不知前輩所指何事?還請明言?”

白須老道:“福州飛鷹堡一家三十八口人命半月前慘遭毒手,不知是否是兩位所為?”

瘦怪道:“不錯!”

白須老道接着問:“泉州紫霞山莊一家二十六口人命在七天前慘遭毒手也是兩位所為了?”

瘦怪道:“區區小事,何足挂齒呢?”

白須老道笑問:“好一句區區小事!今日之事,又當如何呢?”

胖怪道:“今日之事,依舊以武為尊,若前輩勝得過我們兄弟,任憑處置!”

黑風雙怪自覺今日難免一戰,但他們向來自負,相信只要他們兩個聯手使出黑風掌,世上難逢敵手。

所有人都站着目不轉睛的望着白須老道和黑風雙怪。

客棧依舊很沉寂,沒有人會注意楊孤鴻,他還是坐在那個角落裏一口一口的喝着酒。嘉奴則站在他身旁也注視着白須老道和黑風雙怪。

嘉奴終于忍耐不住了,問道:“主子,你看那白須老道可是全真教派掌門青松道長?”

楊孤鴻輕輕将酒壺放在桌面,道:“不錯!他便是全真教派掌門青松道長,除了他恐怕江湖上很難找出一個內功修為達到如此境界的人了。”

嘉奴接着道:“青松道長一心修煉,極少踏出全真教,所以江湖上認識他的人卻不多。”

楊孤鴻道:“但他的武功達到何種境界更是無人知曉的事,看來黑風雙怪是劫數難逃了。”

嘉奴道:“黑風雙怪在江湖上作惡多端,死不足惜!”

楊孤鴻沒有再說話,又拿起他的酒壺一口一口的喝着。

白須老道始終形色坦若,不慌不忙道:“那就讓老夫來領教一下兩位的黑風掌,請賜教!”

黑風雙怪見白須老道如此鎮定自若,顯然是胸有成竹。

黑風雙怪內心增添了幾分怯意。

再心狠手辣的人遇到強敵都會害怕,害怕被對方殺死,因為生命對于每個人來說只有一次,失去了就是永遠的失去了。

而對于那些以殺人為樂趣的人來說,他們更加害怕被殺。但那些人往往不夠聰明,他們不知道殺人越多,被殺的可能性就越大。

黑風雙怪死死的盯着白須老道,卻再也找不回先前的坦然了。

他們已經意識到對方是個十分可怕的強敵,可怕到令他們絕對想象不到。

死并不可怕,江湖上的殺人與被殺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。最可怕最難熬的是等死。

在他們殺人的時候,從來就不會想到被殺的痛苦,更不會想到生命之可貴。而當他們真正意識到死亡的時候,便會想到很多很多事情,

想到很多很多東西,尤其是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最值得留戀的東西。

所以,有很多江湖英雄,在與敵人對戰時表現得英勇不屈,但在被制服之後受死的那一剎那,他們才會想到許多美好的值得珍惜的東西,想到生命之可貴,甚至跪地求饒。

此刻黑風雙怪也意識到了這些,但他們畢竟是殺人如麻的黑風雙怪,決計不會跪地求饒。

武功再高的人,一旦有了怯意,發揮水平也已是大打折扣。

黑風雙怪雙雙躍起,雙掌齊出,兩人一招“黑風推波“直向白須老道胸口攻去。白須老道輕輕一抖,身子一閃,輕巧的避過了黑風雙怪的攻擊。

黑風雙怪更加膽怯了,兩人雙掌齊出,居然連對方的衣袖都沒碰到。

黑風雙怪使出最厲害的一招,“黑風卷浪”直逼白須老道的腹部和背部。此時白須老道是腹背受敵,若再不出手相抗恐怕是非死即傷。

突然,白須老道身子如燕一般飛了出去,無人能料想到他竟能在半空中回身反攻,緊接着雙掌拍出,只聽到黑風雙怪慘叫一聲,兩人中掌倒地。

兩人齊聲驚道:“天罡神功!”

瘦怪接着道:“前輩剛才所使的可是‘天罡神功’中的一招‘天蠶撲食’?”

白須老道道:“不錯!老夫所使的正是天罡神功。”

瘦怪道:“天蠶神功是全真教絕學,莫非前輩就是全真教掌教青松道長?”

白須老道:“不錯!貧道就是青松道長!”

衆人都為之一驚,“青松道長”乃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絕頂高手,江湖傳言:武學造詣達巅峰,當今無有過青松。只是青松道長很少在江湖上走動,所以真正認識他的人卻不多。

聲名早已遍江湖,走入江湖無人識。

黑風雙怪聽說是青松道長,倒也輸的心服口服。

此時兩人只覺四肢無力,但卻勉力爬起來,胖怪走到青松道長面前拱手道:“多謝前輩手下留情!”

黑風雙怪知道青松道長這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力,若是用上十成功力,恐怕他們早已命喪黃泉了。

青松道長冷冷的道:“不必謝我,你們性命算保住了,但武功已廢,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去害人了。你們雖然在江湖上無惡不作,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,我姑且饒恕你們。”

黑風雙怪慌忙跪下道:“謝道長不殺之恩!”

黑風雙怪被廢了武功,不但沒有責怪道長,反而從心裏感激他。

江湖上很多人野心勃勃,并非天生如此。一切因為他們太強了,他們要證明自己的強,就得去拿走別人的東西,打到別人,殺死別人。

生命本身是可貴,那些不愛惜自己生命和殘害他人生命的人,只是他們沒有意識到生命之可貴。

求生欲望是人天生的本能,死亡是所有一切的結束,人一旦死亡了,這個世界所有一切美妙的東西跟他已經脫離了關系。

但人要活着就一定要扮演不同的角色,如果他感覺這個角色不适合他,他就會想方設法改變自己的角色。譬如,一個無知的農民,他不會想着去做一個狀元,那種想法畢竟太過于遙遠。而滿腹經綸可以做狀元的人也絕不甘心只做一個農民。

所以,有野心的人通常是那些強者或者自以為是強者的人。

黑風雙怪被青松道長廢去武功之後,已經不可能再如從前一樣叱咤江湖,也不可能再成為一個強者,他們已經沒有那個能力了。這已經成為事實。沒有那個能力自然也就沒有那個野心了。但生命的确是珍貴的,他們平息了野心,将以前拿得起拿不起的統統放下了,從此扮演着另外的一個角色。

人最重要的是認準自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扮演什麽樣的角色,将自己擺在一個适當的位置。

黑風雙怪強力站起身來,然後緩緩的走出了客棧。

上官全上前跪倒在青松道長身前,拱手道:“多謝前輩出手相助!”

青松道長道:“小兄弟不必客氣,江湖同道理應相互扶持,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氣概,實在難得。”

上官全道:“前輩過獎了!”

青松道長笑着道:“小兄弟,貧道還有事,先行一步,後會有期!”

話未說完,青松道長已到了門口,然後迅雷般消失了。

所有離座的人各自回到座位,客棧又漸漸恢複了先前的熱鬧氣氛。

但楊孤鴻并沒有任何改變,一直只是喝酒。這期間沉寂與熱鬧的交替對他而言好像根本不曾發生過。

他讓嘉奴也坐了下來,嘉奴也喝酒,但不像他一樣的喝法。嘉奴喝酒是用碗的,而且要有菜。

桌上的菜都已經涼了,嘉奴吩咐掌櫃重新上了菜,然後也陪主子一邊喝酒一邊說着話。

嘉奴輕聲問道:“主子,奇怪,為什麽又出現《楊門十三劍的劍》譜?它不是在主子你手上嗎?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本《楊門十三劍》?”

楊孤鴻道:“這件事有些蹊跷,其中必有緣故,只怕是一場陰謀!總之,我們只靜觀其變,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可出手!”

嘉奴道:“主子,青城派的大弟子風高君無緣無故便倒地而亡,你看他到底是誰殺的?是黑風雙怪嗎?”

楊孤鴻道:“絕不是,若是黑風雙怪殺了風高君,他們沒有必要不承認。”

嘉奴道:“難道是全真教掌門青松道長?”

楊孤鴻道:“也不可能,青松道長雖然絕對有此能力,但他行事光明磊落,而且不會輕易殺人。”

嘉奴不再問了,兩人沉默了下來。

上官全見兄弟們都受了傷,道:“大家都受了傷,看來今天只好在此休息一晚,等大家調養好傷勢,明天再趕路了。”

外面突然又熱鬧了起來,馬嘶聲,馬車聲不斷,三五成群的行人陸陸續續的進了客棧,而且人越來越多,将客棧都擠得滿滿的。

楊孤鴻一邊喝酒一邊喃喃的道:“今天的确是個不尋常的日子,江湖上各門各派的人都到齊了。”

嘉奴道:“各大門派的人都不約而同來到夜來客棧,恐怕是來者不善啊?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們如此湊巧呢?”

楊孤鴻道:“不用說,各大門派一定是都得到相同的消息,為了同一個目的而到此的。”

嘉奴道:“難道也都是為了《楊門十三劍》而來?”

楊孤鴻道:“大有可能。”

上官全感覺情況不妙,低聲道:“兄弟們,我們現在就趕路,馬上啓程。“

大家都感覺形勢不妙,各自拿好手中的刀,結了賬,準備走出門。

突然,一群人攔住了他們,為首的高呼道:“你們就是虎威镖局的人吧?匆匆忙忙的趕到哪裏去?“

上官全道:“我們要事在身,不便久留,請兄臺見諒。“

那人道:“要走也可以,留下《楊門十三劍》的劍譜再走,我們絕不難為你們。”

楊孤鴻好像每時每刻都在喝他的酒,但他可以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。

江湖上的人,不論是正派或是**,都有一個共同的心态,就是擔心別人超過自己。

楊孤鴻對此并不感到奇怪,但他只是喝酒,靜觀其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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