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65 章

來弟摸着自己的小光頭, 委屈唧唧的看着姐姐們。

還是盼娣不忍心小妹妹被這樣笑話,伸手推了甄珠一把:“去去,別擱這裏礙事兒, 回你家去!”

甄珠平常跟苗家姐妹幾個鬧慣了,一點兒也沒在意,哈哈大笑着就跑了。結果, 何小紅沉着臉走出來, 不滿的神色溢于言表。甄珠跑得快,自是沒看到這一幕, 其他女孩兒倒是瞧見了,除了來弟外,毓秀她們幾個都有些怕怕的,果斷的繞過去,直奔竈屋找奶奶。

來弟不怕的,她只幽幽的嘆了一口氣,表情凝重, 心情更凝重。

她啊, 成了個小和尚喲!

待吃飯時,毓秀忍不住問了李桂芳,來弟為啥變成了一個小光頭。李桂芳嫌棄的瞥了一眼來弟, 吧唧着嘴說:“還不是她長了頭虱?小姑娘家家的, 咋那麽邋遢呢?”

來弟呵呵噠。

頭上長虱子能怪她嗎?她手短腳也短, 是能自己洗頭, 還是能跳河裏游泳啊?怪只怪今年這天氣太反常了, 明明才五月裏,熱得就跟夏天一樣的。偏今年家裏太忙碌了,李桂芳沒顧得上給來弟剪頭發,一不留神頭發長了,虱子就這樣在她頭上築了窩。

可就算長了頭虱也不用剃光頭吧?來弟覺得有的是辦法處理,也就是李桂芳了,直接來個最幹脆的,分分鐘讓她成了個小光頭。

好氣啊!

我不要面子的啊!

然而,再生氣也沒用了,都已經成為既定事實了,來弟嘆着氣繼續扒飯吃。她只能慶幸這年頭沒有智能手機,哪怕縣裏是有照相館的,可誰也不會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帶她去拍照的。這麽一想,她……還是好氣啊!

毓秀幾個嘻嘻哈哈了一陣子,回頭就互相幫忙洗了頭,還找李桂芳要了篦子,仔仔細細的把頭發篩了一遍,唯恐步了來弟的後塵。

哪怕五月裏天黑得晚,等她們折騰完了,也到了睡覺的時候了。

如今,苗家這邊是這麽安排的。毓秀和招娣盼娣睡一屋,就住在李桂芳隔壁屋裏,要是冬天的話,毓秀會搬去跟李桂芳住,怕她夜裏踢被子着涼。來弟自然是一直跟李桂芳住的,以前睡搖籃裏,現在直接被擠到了靠牆的角落裏。苗解放和何小紅則負責照顧最小的寶貝兒子。

李桂芳一面招呼孩子們睡覺,一面檢查了院門竈屋門,确定沒啥問題後,就回了自己那屋。

結果,第二天就聽說隊上出了事兒。

次日是正常的工作日,大人們紛紛下地幹活,學生們則去學校上課,那些沒到年齡的小孩子自然是滿生産隊亂竄。

等毓秀她們中午回家吃飯時,就聽李桂芳在那兒搖頭嘆氣,再看來弟,則是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。

“隊上老劉家的小孫子怕是要不行了。”李桂芳邊說還邊曲着手指頭敲了敲來弟的光腦殼,“這當媽的,咋就沒長腦子呢?”

“咋了咋了?”盼娣搶先問道。

“就是跟來弟一樣,頭發裏長了虱子,聽說還不少。我說長了頭虱也沒啥啊,剃個光瓢不就好了?劉家那媳婦就是個沒長腦子的,她不是跟我在一塊兒幹活嗎?就偷摸着拿了一些殺蟲藥水回家,給她兒子洗了頭,還拿毛巾給裹起來,說是這樣虱子就能死了。結果倒是好,虱子死沒死不知道,她兒子暈了。本來是要送衛生所的,大隊長一看這個不妙啊,讓直接往鎮醫院送。”

李桂芳兇是兇,可在隊上的人緣倒是不錯,那劉家媳婦跟她在一塊兒幹活,倆人天天湊在一起,平常也沒少見那小孩兒。

大概三四歲的年紀,因為老愛往外跑,皮膚黑黝黝的,一看就知道是個淘氣的皮猴子。

結果昨個兒還好好的,今個兒就出事了。

“說是趕在早上給洗的頭,半上午那會兒人看着就不對了。送是送去了,還不知道咋樣了。”李桂芳當時還跟着過去瞅了一眼,直覺就告訴她不太好。不過這事兒也沒準兒,當年她發現自家小孫女來弟大冬天的踢了被子發起了高燒時,她也覺得要不好了,要不然當初也不管不顧的跑去何家打人。結果,來弟倒是救回來了,就是不知道劉家那小子命大不大。

說着,李桂芳還瞄了一眼倚在門邊抱着兒子的何小紅:“我本來以後你們媽已經夠蠢的了,沒想到……唉!”

何小紅一臉的不高興,不過倒是沒說啥,只低頭繼續哄兒子。

另一邊,來弟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光腦殼,突然覺得,她奶對她還是很不錯的。小光頭就小光頭吧,起碼小命是保住了。

隊上出了那麽大的事情,幾乎家家戶戶都聽說了。等毓秀她們吃過午飯回到了學校,就發現好多同學都在談論這個事兒。

公社是不止一個小學,不過那也不是每個生産隊都有小學的。就說她們班,基本上從第一生産隊到第五生産隊都有。自然,這個時候就得靠第三生産隊的來給他們解惑了。

毓秀幾個一到教室,就有好幾個同學圍了上來,不過她們都是沖着盼娣來的,紛紛争先恐後的詢問最新消息。

“胖弟!你奶消息最靈通了,她跟你說沒有?”甄珠仗着身強體壯,愣是擠開了一堆人,直奔盼娣,“我是到了學校才聽說的,哎喲,早知道我吃完飯應該直接去你家找苗奶奶的。都怪甄醜,打她浪費了我好多時間。”

盼娣一頭黑線,不過還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。

其實,這個時候誰也不知道具體情況,只知道人被送去了鎮醫院。

“都去醫院了,應該沒事吧?”毓秀坐到位置上後,邊掏書本邊說,“我媽當初就是送了鎮醫院的,在醫院裏住了好久好久,還動了手術,不也沒事了?”

道理是有的,可甄珠卻是雙手捂住胖臉蛋,吶喊般的道:“可你媽媽的腳被割掉了啊!那小孩不得把頭割掉啊!”

毓秀拿書本的手頓了頓,可沒等她開口抗議,盼娣就已經憤怒的擡手拍甄珠的後腦勺:“說啥呢!再說我媽,我揍你啊!……不過割掉頭……”

“對呀,你不覺得很吓人嗎?”甄珠瘋狂點頭,“那不然把頭皮割掉?”

托甄珠的福,全班同學都沒心思上課了。在下午第一節 課,班主任唐老師的語文課上,所有同學的腦海裏都是無比慘烈的一幕。好不容易熬到下課,大家決定先揍甄珠一頓,這貨太吓人了!!

事實證明,吓人的還在後面。

等這天放學後,毓秀幾個急匆匆的往家裏趕,進了院子才發現這個點李桂芳還沒下工呢,倒是來弟沒去李家,一個人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看書。

來弟最早是經常性的被李桂芳丢回娘家去,因為何小紅完全不管她的。李桂芳心還沒那麽大,兩三歲的孩子,要是沒人看着,天知道會出什麽事兒。可自打來弟被剃了光頭以後,她說啥都不願意出門。被自家姐姐們笑話也就算了,她才不要讓外人看到她這副模樣。

李桂芳本來是無視她的想法,可後來瞧着,來弟一個人也能玩得很好,還會撿姐姐們的舊課本來看,甭管看不看得懂,人家起碼看得很認真,半天都不挪窩的。見狀,李桂芳也就由她去了。

毓秀幾個跑回家沒找到李桂芳,又不敢去西屋那頭招惹何小紅,只好拿手指去戳來弟的光腦殼,問她下午發生了啥事兒不?

來弟鼓了鼓腮幫子:“沒事兒!奶中午出門比你們都早,到這會兒還沒回呢,我咋知道有啥事兒呢?”

見問來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,盼娣就丢下書包,跑出了門。招娣猶豫了一下,也跟了出去。

剩下個毓秀倒是沒跑,她惦記着今天的家庭作業。

于是,來弟目瞪口呆的看着毓秀拎着倆姐姐的書包擱到了堂屋飯桌上,又從自己的書包裏掏出課本和作業,認認真真的寫了起來。

來弟:……姐姐你可真秀。

小學的作業真沒多少,毓秀又是那種學習特別刻苦認真的,不過半刻鐘的工夫,她就寫好了作業,拿起了課本認真的複習了起來。

就在這時,盼娣急匆匆的跑了回來,跑到西屋窗戶底下喊媽。

何小紅推開半掩的窗戶:“咋了?”

“媽,老劉家的人把外婆家給圍起來了!這會兒正在跟小姨吵架呢!”盼娣用手趁着膝蓋,氣喘籲籲的說,“說啥要償命,一命還一命!”

“啥玩意兒?”何小紅都聽懵了,忙不疊的拿了拐杖走出了西屋,“你仔細說,說清楚點兒,到底咋個回事兒?老劉家……那個用農藥洗頭的老劉家?那跟你外婆家有啥關系呢?又不是你外婆逼她用農藥給兒子洗頭的!”

确切的說,人家是用殺蟲劑洗的頭,不是農藥。

不過到了這會兒,糾結這種細節方面的問題也沒必要了。

何小紅一疊聲的發問後,想了想又添了一句:“啥叫償命啊?劉家小孫子咋了?”

盼娣大喘氣幾口,接着解釋道:“我聽他們說,人沒了,死在了醫院裏。”

“洗個頭人就沒了?”何小紅都懵了,不過最讓她懵的還是,這他娘的跟她娘家有啥關系啊?!

在一個生産隊上住得久了,各家各戶其實都是認識的。當然要是像周萍那種,成天足不出戶,本身又是外來戶,那估摸着最多也就是混個臉熟而已。可何小紅本身就是第三生産隊的人,這裏每個人她都認識的,老劉家跟何家沒啥親戚關系,平常來往也不算多,可也從未發生過任何沖突,就是很普通的交情。

反正何小紅想破了頭都沒想通,劉家小孫子死了,跟她娘家能扯上啥關系。

回想起兩年多前,來弟着涼發了高燒,那她婆婆也是劈頭蓋臉沖着她就是一通罵外加一頓打。何小紅心說,劉大娘就這麽廢物?倒是打死自己兒媳婦呢!

盼娣也是聽了一耳朵就跑過來找她媽了,壓根就不知道具體情況。

何小紅心裏愈發着急起來,杵着拐杖就往外頭走。見狀,盼娣趕緊過去扶她,要知道,哪怕何小紅斷腿到現在已經快有一年光景了,可她還是不擅長用拐杖。盼娣不單自己去了,還招呼了毓秀一聲,姐倆一邊一個,攙着她往何家去。

來弟:……

不是你們就這麽走了?

屋裏還有個小嬰兒呢!

那麽不靠譜的嗎?!

沒奈何,來弟認命的從小板凳上起來,吭吭哧哧的往西屋去,站在床榻邊上,盯着還在呼呼大睡的小嬰兒,生怕他醒來後找不到人骨碌碌的從床上滾下來。

來弟覺得,她真的是太難了。

……

何家。

因為還沒到農忙時候,何家人口又多,并不是所有人都下地的。在老劉家把院門堵了的時候,何小花和她嫂子都在家,還有另外兩個小嬸子。

可就算家裏有人,冷不丁的看到這麽大的架勢,也能把人唬一大跳。

最初,何小花還以為是跟她談對象的那戶人家來找她麻煩了,結果一看這人,明顯不對啊,她談對象的人家跟劉家壓根就沒關系。

再等對方一開口……

“你們老何家一家子的缺德鬼!還說何小梅醫術有多好,那為啥沒把我兒子救活呢?”

“生孩子難産大出血都沒死,憑啥洗個頭人就死了?肯定是她沒盡心盡力!就是她害死了我們家孩子!”

“缺德冒泡的!怪不得她生不出孩子來,壞事做絕了啊!自己沒兒子,也不救我兒子!喪門星!黑心黑肺的王.八羔子!你還我兒子命來!!”

何小花驚呆了,還是放學回家瞅着這一幕的何小軍跑去地頭上找了他爸媽大哥。可就算何家人很快就趕回來了,面對憤怒至極的劉家十幾號人,也是束手無策。

沒奈何,何家只好跟大隊長求救。

等何小紅拄着拐杖緊趕慢趕的過來時,大隊長已經趕到了,并努力的在化解矛盾。然而,收效甚微。

“償命!讓她何小梅一命還一命!誰讓她不救我兒子的!還我兒子命來!!”

何家門口,沖在最前面的且喊得最大聲的自然是死去孩子的母親,她已經差不多歇斯底裏了,就跟瘋了差不多,又哭又鬧又叫着,反反複複的就說那些話,誰勸都沒用。

大隊長努力了,但真的沒有任何結果。

一旁的何母也在盡力解釋:“我家小梅是婦産科的,就是管生孩子的!”

人家何小梅之所以能夠調職去鎮醫院,就是因為在遇到大出血産婦的時候,能夠迅速判斷出病情,并及時送往鎮醫院。在這種情況下,她當然就順勢被調到了婦産科。

可劉家人并不聽。

孩子媽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雙手拍地嚎啕大哭:“我找她了啊!我一去鎮醫院就問人家何小梅在哪兒啊!我找到她了,我跟她說了,我跪下來求她了啊,讓她救救我兒子。可結果呢?我兒子他死了啊!你們還說她醫術多好多好,連生孩子大出血都能救!我兒子就洗了個頭啊,憑啥就救不了呢?還能不是她故意的?我的兒啊,路上還好好的,送到醫院就死了啊!兒啊……”

已經趕到有一會兒了,但不敢往前湊的何小紅,在費了點兒腦子後,終于想明白了前因後果。

頓時,她長出了一口氣。

這種反應就很真實了,本來何小紅聽盼娣說,她娘家給人圍了,特別緊張。結果眼下弄明白了是啥情況,她就徹底放下心來了。

不就是找何小梅賠命嗎?找吧。

何小紅又待了一會兒,見劉家媳婦一直就這麽嗷嗷哭着反反複複的喊那些話,很快她就聽膩了,讓盼娣再把自己扶回去。

這天傍晚,李桂芳回來得特別晚,倒是苗解放到點就回家了。

他見招娣盼娣早已自動自發的去竈屋生火做飯了,就啥都沒說,舀了水拿毛巾弄濕了給自己抹了把臉。這天啊,實在是太熱了!

等李桂芳回來時,飯菜都已經上桌了,就只等她一人了。

喊了聲開飯,李桂芳倒是不忙着吃,而是先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:“老何家這叫啥?流年不利喲,見天的出事。以前那些個破事兒就不說了,單就今個兒這樁,可算是太倒黴了。有他們家啥事兒啊,明明就是劉家媳婦自己沒長腦子。”

苗家人大致上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,哪怕從頭到尾沒出過門的來弟,也從盼娣那大嗓門裏知道了個七七八八。

來弟的想法跟李桂芳一模一樣,這有何家人啥事兒呢?她冷不丁的就想起了上輩子看過一則新聞,大概是說有人喝了沐浴露中毒,然後把廠家告上了法庭,要求賠償全部損失。當時,來弟腦子裏就一個想法,心疼廠家。

再看眼下這檔子事兒,人家倒是沒告殺蟲藥水廠家,估計是知道肯定告不贏的,明顯那是國有工廠生産的。也沒去醫院鬧事,因為鬧不過的。于是,他們找了醫院裏婦産科護士的家人……

這都叫什麽事兒啊!!

來弟僅僅只是覺得荒謬,毓秀幾個則隐隐約約的感覺到了不對勁兒,可因為年紀小,其實不太能說得上來具體不對勁兒的地方,就感覺不應該找何家人麻煩。

李桂芳就不同了,她直接點破了關鍵:“還不是怕家裏人怪她?明明是她給兒子洗頭把兒子給洗死了,要不趕緊找個人背鍋,她回頭能被她男人她婆婆打死。現在好了,她死咬着何家不松口,劉家人肯定得幫她,咬着何家起碼能咬出點兒錢來,不然把她打死了,回頭還得花錢再娶一個媳婦。劃不來啊!”

“我娘家不會給錢的,他們沒錢。”何小紅面露不悅,“誰害死的人就該去找誰啊,何小梅不是每個月都拿二十多塊的工資嗎?找她啊!”

這話一出,李桂芳都驚了:“你是不是傻?劉家人這是在訛錢啊,你還覺得他們做得對?”

“一人做事一人當啊!明明是她何小梅闖的禍,憑啥牽連到娘家?”

李桂芳看她的眼神都變了,是個人都明白劉家這是故意搞事,咋能算是何小梅闖的禍呢?連她這個從來沒去過鎮醫院的人都知道,治病救人的是醫生,跟護士有啥關系?更別提人家何小梅還是專門管女人生孩子的護士。當媽的把兒子害死了,還賴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護士?

“就跟你當年差點兒害死了來弟,我當時就想着,來弟要是真死了,我一定要打死你,給我孫女償命。我還能找人家醫生護士算賬?”李桂芳想啊想,終于明白了,“敢情你跟劉家媳婦是一個德行啊,出了事兒不怪自己怪別人?”

何小紅就是……這麽想的。

可她不敢跟李桂芳對着幹,索性低頭扒飯吃,權當自己是個啞巴。

對于苗家來說,這就是個茶餘飯後的話題,哪怕意識到了何小紅這人不對頭,其實說過也就好了。李桂芳後來倒是多叮囑了幾句,讓她好生看着兒子,至于前頭四個閨女,其實也不用太操心了。

然而,這事兒對于劉家和何家來說,卻是過不去的。

在大隊長的調解下,劉家人勉勉強強的回家了,但還是不願意罷休,非要何家人給個說法。何家那邊,何母還是想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息事寧人的,不想鬧得太過了,可何小花不幹。

面對第二天再度找上門來的劉家人,何小花爆發了。

“明明就是你這個當媽的沒長腦子,害死了你自己的親兒子,倒是全賴到別人頭上!你要真覺得是我二姐害死了你兒子,你就去派出所報案啊,你就去醫院鬧啊!說白了你就是瞧我們家好欺負,柿子挑軟的捏!我告訴你,沒門!”

“要錢沒有,要命更沒有!你再敢來我家鬧事,你不告官我去告!問問派出所,親媽殺了親兒子到底算不算殺人罪!”

“你個殺人兇手!就是你害死你親兒子!你會有報應的!”

何小花說了個痛快,直接把劉家媳婦罵了個狗血淋頭,都把人給罵傻了。何母強拽着她進了屋,好話說盡才把一群人送走。待回了屋,何母還沒開口就已經淚流滿面:“你個作死的閨女!你以為就你懂得多?大家都不知道是吧?她就是心裏害怕才來咱們家鬧事的,鬧個幾天,沒見着好處,還能接着往下鬧嗎?”

“她害怕?你自個兒害死了人,倒是先害怕起來了?”

“你懂個啥!本來這事兒我和你爸會出面的,要你強出頭幹啥?現在好了,人人都知道你就個潑辣的,你以為別人會誇你能幹?你還要不要嫁人了?”

“不嫁了不嫁了,反正我也嫁不出去,索性就不嫁了。回頭讓小軍給我養老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何母被小閨女氣了個倒仰,卻還是不得不出面想辦法緩和這事兒。在她看來,自家又不可能搬家的,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,何苦跟劉家撕破臉呢?和稀泥不好呢?反正過陣子誰還會記得這樁事兒。

不過,這事兒倒是得了個意外的好處。

在前前後後折騰了小一年都沒個結果時,在這事兒發生後沒幾天,何小花那個對象果斷的來退婚了。這種悍婦,他實在是無福消受。非但來退婚了,他還特地留下來逼逼了兩句。

“小花,咱們到底是好過一場的,我也勸勸你,以後別這麽嘴毒了。人家當媽的都死了兒子了,多可憐呢,你咋能這麽說她呢?萬一她想不開尋了死路咋辦?就算沒這事兒,這一個隊上住着,往後咋相處?你這性子,會給你以後的婆家帶來不少麻煩的。”

“要死趕緊死啊!正好黃泉路上給她兒子作伴去!一命還一命,這不是她自個兒說的嗎?”

何小花邊說邊操起了掃院子的那種大笤帚,嘩啦啦的就沖着她前對象掃去,劈頭蓋臉就是好幾笤帚。那種大笤帚都是很硬的,幾下子下去,她前對象臉上脖子上胳膊上就全是血道子了,誰讓今年天氣熱得特別早,衣服單薄不說,他穿的還是個無袖的短褂子。

只這般,她前對象嗷嗷叫着奪路而逃,那架勢,就跟後頭有鬼在追似的。

與此同時,第三生産隊的村口土路盡頭遠遠的走來一人,肩挑手提了不少東西,待人走近了,才發現那就是差不多已經有兩個月沒回家的甄興華。

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不遠處一個年輕人渾身血刺呼啦的朝自己奔來,在快到自己身邊時,又一個急拐彎跑到了另外一條岔道上,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。再往前走,他就看到苗家院門的門檻上坐了一個小光頭。

小光頭看到他還興奮的沖他揮了揮手:“珠珠的爸爸!”

甄興華沉默了一下,他實在是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了,只能保持微笑:“是毓秀的弟弟?回頭上我家找珠珠玩啊!”

來弟:……

走好了您吶!

相關推薦

發表評論

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。 必填欄位標示為 *